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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的安全寻求 中国人权采访黎安友
我们这本书的特点
是把中国的外交政策 看做是中国对其安全处境的一种表达
所以,我们不是从外部的角度来看中国
比如,它的崛起是否威胁我们等等
而是试图从他们要应对的 安全问题的角度来看他们的政策
我们看到他们的安全问题非常严重
在中国国内, 他们有很多与外交政策相关的安全问题
围绕着他们的周边以及在亚洲区域内, 他们有很多安全问题
而且,在更广泛的世界, 他们有越来越多的安全问题
因为他们需要石油、铜
和其它许多产品
还需要市场等等
所以,我们把这本书叫做《中国的安全寻求》
中国是如何与国际人权体系打交道的?
在毛泽东时代, 中国曾拒绝国际人权这一概念
但是,当中国进入世界舞台
1971年重返联合国
而联合国是关注国际人权的核心机构
其后,中国成为一个越来越有分量的国际大国
他们确实加入了国际人权体系
他们加入了许多主要的条约
他们参加了人权理事会
他们积极地向多个条约机构报告
所以说,他们已经成为一个活跃的参与者
他们不再反对国际人权这一概念, 至少他们不再采取这种反对的立场
他们把许多权利
虽然他们称其为"公民权利"
写入了自己的宪法
在各国际条约机构中
中国大体上遵照和奉行这样一个原则:
"由各国自己来解释这些国际人权条约的意义"
所以,具体到刑法如何执行
他们说,这得由我们来决定是否遵守国际人权法
我们的监狱系统是否存在酷刑
那得由我们来决定
所以,他们往往试图反对国际机构的干预
而联合国人权系统的专业人员
和国际条约机构及其它机构的成员
所做的是相反的努力, 他们试图要建立一个国际标准和国际诠释
因此条约机构的作用之一就是去进行解释
有点像法院的工作
这些准则当被运用到各种不同情况下时都意味着什么
我认为这些地方就是中国所反对的
他们说:
这是我们主权范围内的事情
得由我们来决定
从长远来看,你怎么看待中美之间在价值观上的对抗?
这在很大程度上要看美国自己如何来处理
美国是否继续把人权作为美中关系中的一个议题
对美国政府来说淡化人权议题一直是它心中想做的
因为中国对人权议题相当抵制
并认为这不是两个正常国家之间应该讨论的问题
如果中国外交官有办法, 人权议题就会从双边议程上拿掉
虽然心里想做, 但是同时我认为
对美国政府来说要摆脱人权议题是很困难的
因为美国民间社会不断通过各种形式将这个议题提出来
通过媒体、人权团体、宗教组织等等
所以,如果美国继续坚持这一议题
而如果中国政府不从根本上改变
它是否会走向民主是另一个问题
如果我们还是像现在这样两个不同类型的政府互相对抗
那么我觉得对你所提问题的答案是
围绕价值观的争论会在很大程度上集中在人权问题上
集中在美国人关心的人权侵犯案例上
这会以各种形式突然发生
比如陈光诚这样成为头条新闻的著名案例
以及美国社会关切的事件
如对宗教的镇压
突发事件
曝光的丑闻
民众遭到殴打
以及中国人权一直在报道的各种案例
那些事情会继续成为美中关系中的议题
因为美国方面坚持要讨论这些事情
中国最高领导人总有一天会认为人权准则是符合国家利益的吗?
他们不会基于理想主义 而真正落实法治、问责和开放的
在某种程度上, 我很同情中国领导人
他们正在统治的是一个 很不稳定、动荡、急剧变化着的社会
人们的要求和期待越来越高
为了资源发生冲突
这是一项艰巨的工作
他们只是争取过一天算一天
同时也做些公共服务的事情
我并不认为中国领导人 试图保持国家团结和经济增长纯粹是为了自己
我认为他们做了一些朝向法治的
使媒体更开放的
使老百姓的土地权利得到更好保护的
或使残疾人权利有更好保障的改革
最近,他们宣布要更平等地分配财富
当他们做这些事情的时候
他们认为这会有助于他们保持社会稳定
有利于他们管理社会
有利于他们继续执政
这是出于某种马基雅维里式权谋的算计
但是,我认为民主制度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尽管我们看到了所有在中国发生的倒退和阻力
不过在我看来, 民间社会要求改变现状正在成为一种趋势
而且如果你想最终保持执政权力和统治社会大众
你就必须准备做一些这样的事情
而这些事情也正是我们和中国人权所推动的
内部或外部的压力会推动中国的变革吗?
我认为最终在中国起决定性作用的是内部压力
而不是外部压力
我的意思是, 中国不是一个确实需要依赖其它国家的国家
当然,它有大量的外贸
已经融入国际经济
但是它并不像其它一些国家,比如说, 数年前台湾实际上是美国的一个附庸国
或韩国、菲律宾
所有这些国家在很大程度上都曾经是美国的附庸国
美国的压力对这些最终实现民主化的专制政权起过很大作用
对每一个具体国家情况有所不同
但美国的压力都是很重要的
中国不会像那些国家那样对美国的压力做出反应
因为它不必
但中国政府必须对自己民众的一系列愤怒
包括对腐败、强占土地、环境恶化 以及对有关腐败、丑闻、官员巨富、滥用职权等等,做出回应
中国潜伏着这种不稳定性
一种对体制巨变的不断期待
巨变的时机固然是不可预测的
因为它需要某种事件的触发
它可以是任何事情
可以是外部的
一起外交事件
一场公共卫生危机
一次地震和经济危机
某人被警察殴打, 都可以成为导火索
1989年春的天安门民主运动 就是由胡耀邦逝世触发的
我们只是无法断定 这个触发性事件是什么、什么时候会发生
各种不满
愤怒
变革的渴望
疏离感等等
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儿了
而且已经存在很久很久了
但是人们恐惧
只有当人们的愤怒远远超过其恐惧时
事件也许就会爆发
我们只是不知道那神奇的时刻何时会发生
中国不断发生的人权问题会对全球安全构成威胁吗?
有关中国需要一个什么样体制的辩论一直在进行着
所以,你会有中国的政治故事还没有结束的感觉
现在,如果
这种巨变以动乱、失序、形势恶化等方式发生
那就会对国际安全产生巨大影响
这种影响将会通过难民
局势不稳定而表现出来
我是说就像叙利亚那样
我不知道中国若发生动乱 会比叙利亚大数百倍还是数千倍
但我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
所以,我认为
如果这种情况没有发生
那么我没有看到中国的人权问题 对国际安全有直接的影响
但我确实认为——这是我的观点
中国试图用削弱国际人权准则的方式来解释这些准则
后果严重
因为我认为我们做了长达数十年的努力
试图巩固这些准则
扩展这些准则
从而使世界各地可以越来越多地运用 这些基本人权准则来进行治理
但是这些准则不断遭到挑战
有关言论自由的准则
妇女权利准则
宗教自由准则
反酷刑准则
不仅受到中国 而且还受到我们美国一些政客的挑战
所以我认为
我不会说这是为世界的未来正在进行的唯一重要的战斗
但我认为它的确是一场重要的战斗
就总体而言,中国在其中正发挥着一个负面作用